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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北原系山西北部地區(qū)的概稱，現已被朔州市和大同市所取代。“歷史上長城在蔓延到山西北部地區(qū)后，分為兩路，南路從河北阜平而進入靈丘、渾源，再經應縣、繁峙、神池至老營一帶，稱為內長城；一道從北路蔓延到天鎮(zhèn)、陽高、大同、左云，又經右玉沿內蒙古、山西交界處達于偏關河曲一帶，稱為外長城，雁北地區(qū)即是人們對于內外長城之間地區(qū)的習慣叫法。”②然而就在這樣地域中生發(fā)了秧歌劇種，并展現出與其他秧歌所不同的特色。筆者將著重探討雁北地區(qū)秧歌所體現的文化特征。

一、從歷史記載看其秧歌的文化源流

雁北地區(qū)秧歌的起源確切時間無法考證。最早見于朔州馬邑村《趙氏家志·記事八·唱愿戲》所載“雍正六年，希富四十始有男，許愿周歲為送子娘娘唱愿戲。時有亙育紅秧歌為六月六淋生戲，于正日日戲翻舌終，將班請于奶奶廟唱祝愿、劉婆送子、拾金、草場……”的記錄。在朔州劉家窯村還發(fā)現有“雍正九年七月，議和班秧歌到此一樂，唱《安安送米》《雙驢頭》《趕子》《教子》《斬子》……”的舞臺題記。然而從演出的劇目看，清初朔州秧歌的演出地點靈活，演出劇目多屬“二小戲”或“三小戲”，或以歌舞為主，或以唱功為主。足見秧歌此時正處于發(fā)展期，存在“兩下鍋”或“風攪雪”的現象。

秧歌在我國南北地區(qū)都有，還有許多以秧歌命名的秧歌劇，廣靈秧歌、朔州秧歌、大同秧歌就是實例。康保成先生針對南北秧歌“名同實異”的現象，指出北方秧歌實際是西域語“姎歌”同義語，是“漢族元宵社會舞隊與維族‘姎歌偎郎’相結合的產物”③。筆者贊同此說法，且認為：雁北的秧歌源于古代農村社祭儀式表演和歌舞，經過長期歷史變遷才逐漸發(fā)展為以“春節(jié)”為中心的帶有節(jié)日慶典和祈豐意味的大眾活動。地方志的記載又似乎昭示了它的發(fā)展軌跡。如清乾隆四十七年（1782年）《大同府志》載：

其節(jié)序，“立春”前二日，優(yōu)人、樂戶各扮故事，鄉(xiāng)民攜田具，唱農歌，演春于東郊。……元夕前日起，城市張燈結彩，壘旺火，郡城四大街尤甚。各鄉(xiāng)村扮燈官吏，秧歌雜耍，入城游戲。十六日郊游，云“除百病”。是夜，設祭送先祖，婦女多哭者，清明夜亦如之。④

清道光十年（1830年）《大同縣志》又載：

元旦，張燈結彩，貼春聯(lián)；具犧牲肴饌，各以其力為差，祭天地、諸神及祖宗畢，家眾以次祝賀。……“上元”俗名“燈節(jié)”。鄉(xiāng)下多扮燈官，唱插秧歌，來城內相征逐，仿儺禮。⑤

這說明，在清朝中后期，雁北的秧歌在向秧歌劇轉變過程中仍然呈現出傳統(tǒng)遺跡。只是秧歌在發(fā)展后期更多受到外來劇種的影響，尤其是梆子腔的影響，早期的演出風貌才逐漸消失。

二、從秧歌的演出看其文化特征

雁北是中原與邊疆接壤之地，是中原農耕文化與北方游牧文化的交匯地區(qū)。作為秧歌的活動區(qū)域，必然會對秧歌有所浸染和熏陶。從前引《大同府志》《大同縣志》的記載來看，雁北的秧歌在發(fā)展期是與節(jié)慶民俗緊密結合在一起的，鄉(xiāng)民們“仿儺禮”“扮故事”“唱農歌”，秉承著春祈秋報傳統(tǒng)。在發(fā)展為秧歌劇之后，戲班常供奉“三官”，平時戲班每到一地，將上寫“三官爺之神位”的牌位供上，叩頭敬禮。這些習俗無疑是受到了中原農耕文化的影響。

然而，雁北作為山西的北大門，長期作為民族矛盾激化和融釋的中心，受少數民族影響形成了重武輕文的心理。歷史上，武功戰(zhàn)將如云，文人學士稀少。“俗尚武藝”“少好爭訟”“詞訟簡少”“鮮好文學”“漸于文字”等話語也在志書中頻頻出現。尤其明清時期，大同、朔州作為邊塞重鎮(zhèn)，駐扎了大量來自四面八方的士兵，他們平時務農，戰(zhàn)時打仗。這一帶形成了以屯、堡、衛(wèi)、鋪、所等帶軍事性質的許多村鎮(zhèn)。這樣的人文環(huán)境決定了當地民眾的審美觀念和價值取向，他們對于戲劇更注重觀賞性，而輕視倫理說教，歌舞劇和生活劇是雁北地區(qū)秧歌的主題。這實際上是受到了邊塞游牧文化的影響。

三、從地方音樂看其秧歌文化特征

雁北地處邊塞，長期以來多民族聚居，有著載歌載舞的樂舞習俗。在2000年，考古人員在位于雁北師院的一座北魏墓葬內出土了一批人種不同、動作各異的樂舞俑，上有“太和元年”（477年）的明確紀年。這些陶俑多數為樂伎，且正在演奏某種樂器，也有作“雜技”或“舞蹈”者。樂舞俑的發(fā)現是雁北地區(qū)各民族藝術交流的歷史見證，體現了雁北兼收并蓄的博大胸懷，也體現了農耕文化與游牧文化的融合。歷史上，在元朝人鐘嗣成所著的《錄鬼簿》中也記載了一位大同籍元雜劇作家吳昌齡以及他的十多部雜劇劇目。明代以來，雁北的歌舞演出較繁盛。據沈德符《萬歷野獲編》載，明時大同代王府“所蓄樂戶較他藩多數倍，今已漸衰落，在花籍者尚二千人，歌舞管弦，晝夜不絕。今京師城內外不隸三院者，大抵皆大同籍中溢出流寓，宋所謂路歧散樂者是也”。⑥眾多藝人的流散必定會促進當地戲劇的發(fā)展。清代戲劇的演出更為昌盛。雁北地區(qū)的秧歌就在這種氛圍影響之下逐漸從歌舞表演發(fā)展為戲劇。

“弦子腔”“羅羅腔”“賽戲”“耍孩兒”“道情”“梆子腔”等劇種長期在雁北地區(qū)互相爭勝。其中“耍孩兒”“道情”“梆子腔”的流布地域較廣，影響也較大。秧歌無論是劇目或音樂又都與它們有著密切的聯(lián)系。諸如《偷南瓜》《拉老漢》《打灶君》《安瓜》《瞎子觀燈》《打瓦罐》《借冠子》《頂燈》等成為它們共有的劇目。

另外，秧歌本是一種曲牌聯(lián)綴與板式變化相結合的民間戲劇樣式，俗稱“梆紐子”結構。其中，曲牌聯(lián)綴體唱腔又大致可分為訓調、紅板和小曲三類。訓調有的從道情移來，有的受耍孩兒影響，有的為當地民歌俚曲，板式多從梆子腔中吸取而來。訓調雖是秧歌的本源唱腔，清末以來卻被逐漸揚棄，梆子腔雖是移自外來，卻已完全地方化，成為主要唱腔。可見，雁北的秧歌在發(fā)展中，從各方面借鑒了當地其他劇種的長處，形成了自己兼收并蓄的特征。

綜上所述，秧歌在雁北地區(qū)非常普及，無論是劇種淵源，還是演出形式與音樂方面都不同程度受到當地傳統(tǒng)文化與世俗表演藝術的影響，從而顯現出濃重的鄉(xiāng)土氣息，且體現了胡漢文化交融的色彩。

內容摘要：廣靈秧歌、朔州秧歌、大同秧歌是在雁北地區(qū)成長起來的地方劇種①，源于古代農村祭神儀式表演和歌舞，并發(fā)展為戲劇形式。從其演出和音樂結構看，是農耕文化和游牧文化的產物。

關鍵詞：地方戲秧歌地域文化

注釋：

①“大同秧歌”在其他資料中沒有提到，但筆者在2005年以來的調查中發(fā)現在大同市所轄的碓臼溝等村落中的秧歌同樣歷史悠久。另據秧歌藝人劉善（男，89歲，碓臼溝村人）回憶，其祖父就是秧歌藝人，足見大同地區(qū)的秧歌也歷史悠久，故在此提出“大同秧歌”。

②李富華，陳紀昌.明清以來雁北地區(qū)主要廟會綜述[M].晉陽學刊,2007（3）.

③康保成.儺戲藝術源流[M].廣東: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,1999:49－71.

④⑤丁世良，趙放.中國地方志民俗資料匯編（華北卷）[M].北京：北京圖書館出版社,1989:545，548.

⑥沈德符.萬歷野獲編·口外四絕[M].北京:中華書局,1959:536.